《 中国能源报 》（ 2019年07月15日   第 07 版） 记者 王林

4月爆发的俄罗斯石油管道污染事故虽然已经过去了3个月，但暴露出的问题却在持续发酵：俄罗斯本土管网运营和监管存在明显漏洞、欧洲严重依赖俄罗斯能源的局面似乎也到了不得不发生些变化的时候。

　　“伤痕累累”的俄管道巨头

　　这场污染事故中受伤最深的非俄罗斯国家石油管道运输公司（Transneft）莫属。自4月欧洲和中亚等国发现“俄管道进口石油含有超高标准有机氯化物”之后，Transneft就关闭了连接欧洲市场的德鲁日巴输油管道（Druzhba pipeline），并立即展开清理和调查工作。

　　据了解，有机氯化物常用于提高石油产量，但若不加以分离，会腐蚀和损害炼油设备。路透社汇编数据显示，此次被污染的俄管道石油，有机氯化物的含量为30-50ppm（1ppm为百万分之一）到200ppm不等，正常水平应该为10ppm。

　　根据Transneft的说法，其一直努力清除受污染石油，并从5月开始逐步恢复对欧洲的石油供应，7月起客户交付要求将“完全得到满足”，德鲁日巴输油管道已经于7月6日全面恢复运输工作。

　　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油价网7月5日消息称，波兰大型炼油商Grupa Lotos在俄管道石油中又检测到了过量有机氯化物，只能再次停止进口活动，捷克方面也做出了同一决定。同一日，壳牌位于德国的PCK Schwedt炼油厂也因“检测出不合格水平有机氯化物”而停止采购俄管道石油，转而通过德国罗斯托克港口（Port of Rostock）寻找新的供应源。

　　显然，污染问题并没有得到完全解决，Transneft面临的清理费用、巨额赔偿以及运营压力仍在直线上升。彭博社7月8日报道称，这是Transneft有史以来遭受的最大打击，保住客户是当务之急，加速转型是必由之路。这个管理着可饶地球5圈的管道俄巨头，估计需要为至少2220万桶受污染石油“负责”，目前该公司尚未估算出详细赔偿成本。

　　不过，Transneft早前已承诺向俄油（Rosneft）、苏古特石油天然气股份公司（Surgutneftegas）等俄石油生产商以及哈萨克斯坦的石油生产商支付赔偿。而这些石油生产商在得到赔偿后，将向石油贸易商、道达尔、壳牌等公司进行赔偿。彭博社指出，如果Transneft向哈萨克斯坦方面支付每桶15美元的赔偿金，最终赔偿款总规模可能高达数亿美元。

　　“亟待整改”的俄运输系统

　　“这场污染危机揭露了俄罗斯石油运输系统中的薄弱环节。”牛津能源研究所高级研究员Vitaly Yermakov表示，“白俄罗斯一早就发出警告，德鲁日巴输油管道白俄罗斯分支部分有机氯化物含量过高，但由于俄方监管不到位，等到媒体曝光时，污染事故已经演变成一场危机。”

　　这不仅严重破坏了俄罗斯作为能源供应商的声誉，也给该国管道网络运营和监管漏洞敲响了警钟。俄罗斯总统普京明确表示，这给俄罗斯经济、财政以及公众形象等方面带来了“非常严重的破坏影响”。

　　可以肯定的是，Transneft乃至俄整个运输体系都需要做出很大改变。Transneft总裁Nikolay Tokarev表示：“这些被有机氯化物污染的石油，主要是在俄罗斯中部管道网络的一个偏远收集点被污染的，而这个收集点并不归Transneft所管。我们需要改变这个体系、加大掌控力度，未来让Transneft成为与其管道相关的所有私人收集点的运营商。”他补充称，Transneft当前缺乏对上述区域以及其管道系统沿线约150个收集点的监控能力。

　　当前，Transneft已经收紧了石油质量控制并加大了监测力度，每日都会监测包括有机氯化物在内的11项石油质量指标。根据俄罗斯石油检测标准，Transneft每日必须监测运输石油中的硫和石蜡含量，但有机氯化物每10日才检查一次。

　　更大化的控制和更多项的监测，将间接提高俄罗斯石油工业的成本，而这部分支出是由俄政府“买单”，还是转嫁到国外买家身上，目前不得而知。但显然，俄罗斯低成本石油生产和运输的传统似乎将被打破。

　　对此，惠誉评级高级董事Dmitry Marinchenko表示，一次危机并不会让欧洲客户认为俄罗斯是一个“不靠谱”的能源供应国，尽管欧洲企业很早就开始努力减轻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但品质高、价格实惠且地理位置优越的来源，目前只有俄罗斯。“事实上，即便俄石油可能涨价，欧洲对其依赖程度仍然只高不低。”

　　“爱恨交加”的欧洲买家

　　欧洲国家对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可谓“又爱又恨”。分析普遍认为，尽管经历了一场影响巨大的管道污染风波，俄罗斯在欧洲市场的能源供应地位并未动摇，但市场情绪还是出现了变化。

　　彭博社指出，这次危机带来的后续影响是，欧洲国家已经出现“惶恐”心理，对从俄进口能源更加谨慎，同时还采取了更严苛的监控标准，甚至不惜动用自身石油库存，以确保炼油产能不受影响。但欧洲需要明白，“加大俄能源监测”只能治标，“多一层能源进口保障”才是治本。

　　Grupa Lotos表示，一直都在探索石油供应“多样化机会”，并研究了可能限制未来低质量石油影响的技术解决方案，但目前还没有切实可行的方法，以彻底改变现有的石油进口模式。

　　德国炼油及燃料供应商协会（MWV）发言人Alexander von Gersdorff也表示：“数十年来，德鲁日巴管道一直运行顺利，只有少数情况例外。这意味着，我们（德国）和俄罗斯的合作关系将会继续。不过，这次污染事故让我们意识到，是时候加上‘第二层保险’了。”

　　有专家指出，受地理、物流等因素限制，欧洲国家将很难找到比俄罗斯更便宜、更合适的能源供应国。不过，“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局面必须打破，这是保障自身权益的基本。